好大一只毛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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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kard】无中生有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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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伦敦街头万籁俱寂。刚下过一场雨,地面湿润,第二场雨即将降临。


Deckard Shaw在走出酒吧后巷之前将手套丢进垃圾桶,低头闻了闻自己,有点后悔今天穿了最喜欢的套装。他身后的暗巷响起断续的捯气声,Deckard扫视过街道四周后回头望了眼,正好赶上一枚准头匪夷所思的5.8mm子弹射穿堆积的垃圾袋,飙出呕吐物溅在肝脑涂地的尸体上,场面恶心地震撼。


  他只得再给对方示范了一回什么才叫开枪。工作,Deckard把枪塞回枪套时心想。他干这行的时间比对面小孩喘气的时间都长,工龄长了难免要栽几次篓子,他最近已经开始觉得在他手底活下来的人太多了。


  巷子出口向左的街道六百米处有个接近报废的电话亭,再向前走十来步还有个蜷缩着的流浪汉。Deckard走进电话亭时,一只小狗从流浪汉的推车后头钻出来冲他叫了两声,尖细的嚎叫在深夜里异常响亮。男人边竖起食指做出噤声的手势边投进几枚硬币,小狗缩了回去,趴在主人脚边警觉地看着电话亭里一身血腥的陌生人。


  Deckard拨了个号码。他拿起听筒歪头夹在肩膀上,隔着玻璃门冲那只小狗努了努嘴。五秒后,听筒滋滋的电流声被一个老男人的嗓音替代:“喜欢狗?”


“一般。不。任务完成,我要回去休息了。”


“嘿,我知道这种级别的任务对你来说不值一提,过程还顺利?”


“一如既往。”


“好极了,只要是合作,你永远让人很愉快。这段时间有什么安排吗?”


Deckard没打算接话,对方也并不在意。


“最近世界风平浪静,你又连干了几票大的,我听说现在年轻人休假都喜欢包个岛潜潜水之类的。”碎纸机嗡嗡作响,隔着个半球他都能闻到那股文书人员的公文纸味,Deckard漫不经心地把听筒挪到另一侧:“——你知道,无名之地在南太平洋有个风景不错的下属岛屿,安保系统齐全,设施一流,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无偿签给你几个月,权当礼物。”


Deckard的注意力终于从狗转移到话筒上,迅速嗅出了话头里的不对劲。Magdalene正是这么打算的:Hattie与Deckard冰释前嫌,Owen回归自由,她自己又在七十二岁生日之前快快活活地越了狱,平日里家庭成员互相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趁此时机一家人找个地方团聚度假再好不过。


此事Deckard没经手操办,但也猜得到多少被传到有心人耳朵里了。无名氏这种老鸟给好处迟早成倍的要回来,图这便宜还不如直接给妈妈买个岛来的方便。


“我不需要在办公室里完成一日三餐的人来告诉我怎么找乐子,Nobody。提醒你一下,波特兰和伦敦时差八小时,现在是… ”英国人在狭窄的电话亭里抻了下胳膊,露出手腕上的劳力士:“伦敦时间凌晨三点半。有事说事,没事我要挂了。”


“我喜欢我的工作,别那么苛刻!”对面的背景音里传来遥远的轰鸣,对方的语气仍然是惹人生厌的圆滑:“你瞧,长话短说,我们有位共同的朋友遇到了一个小麻烦,而现在只有你离他最近……并且最可靠。这么说吧,你愿意来个带薪休假吗,算DSS(国土安全局)和我欠你一个人情?”


Deckard Shaw立马知道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情。他只认识一个DSS特工,一个烦人、嘴贱、心眼和体格成反比的夏威夷变异泥巴怪。两人上次联系的结局以杀手不得不顶着充满报复意味的生殖器假名在伦敦街头和一整队持枪警察玩盗火线告终,要不是在那之后Deckard就接到了北非的急单,他会让那个傻逼特工体会什么才叫货真价实的丢脸。老无名氏显然对此毫不知情,否则就会清楚比起眼下的小麻烦,Deckard Shaw才是对方人生中真正的大麻烦。


但话又说回来,他和Luke Hobbs不对付业界皆知。头次见面他就把Hobbs负责的纽约办事处炸的稀烂,Hobbs出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把他押进联邦监狱,即使二人后来因公共事,关系也是肉眼可见的烂。除非实在走投无路,Mr.Nobody把他塞进孤儿院都不会给他打电话。


对面的老间谍仍在发出一些类似“不得不”和“我认为这是个机会”的声音,他则心不在焉地闭上嘴转头打量四周。这确实是个机会,Deckard早已拿定主意要借此时机整死那个狗娘养的,但并不打算把自己难得的好说服表现出来。


狗又开始吠叫,冲着墙根抬起一条后腿。墙上用喷漆涂鸦了一幅低俗漫画,Deckard眯着眼辨认了一会,发现是一根男性生殖器在追着一只长了毛的牡蛎拔腿狂奔,下面用艳俗字体大喇喇地写着”这就叫接踵而来”。杀手若有所思地注视许久,直到对方的耐心接近耗尽,才慢吞吞的开口道:“他在哪儿?”





Luke Hobbs从踏进这座建筑物大门的第一秒就在后悔,如坐针毡地等了半个小时后的现在也仍然在后悔。通常当他感到这么强烈的悔意时就已经走在补救的路上了,但是很遗憾,这次他除了坐在这个灰色的性冷淡世界里干等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Deckard Shaw是那种好莱坞特工片里的典型英国恶棍,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挑剔龟毛。Luke之前好奇过他妈妈会不会因为有这么个(两个)破坏欲旺盛的儿子而发疯,认识了Hattie后才意识到这可能根本就是Shaw家的家庭教育,相比之下,毁了半个伦敦后安静躺医院的弟弟在家族里竟然还显得稚嫩乖觉了。


  Luke在恶棍的厨房里徘徊,摆弄了一下虹吸壶和料理台上的几只葡萄柚,最后还是选择用玻璃杯接直饮水喝。他把杯子放下的时候才发现杯沿另一端有半个饱满的口红印。无名氏在此之前劝慰了几句,大意是以他现在的处境,唯一能处理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的人就是Shaw。何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上头有意将两人撮合成稳定搭档,越早了解情况的一方越能掌握更大的主动权。


作为正直坦荡的警察,他对这种行为不屑一顾,并且对长期搭档的想法表示强烈谴责和严词拒绝。某些情况下Luke确实不厌恶(甚至还挺喜欢)和Deckard Shaw搭伙干活,但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曾经他的人生是很多个不同的小房间,Samatha在一个房间,萨摩亚的家人在一个房间,拯救世界在一个房间,拯救世界时随机摇号的队友则在另一个房间。上一次的雪花危机帮他打通了其中两个房间隔阂二十五年的墙,他对此如释重负,但再把工作中的危险分子带进日常生活?拜托,凯撒的归凯撒。


他是这么跟无名氏说的,那个老人则回以一声游移不定的鼻音。老间谍只问了他两个问题:“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在五百人的地毯式搜索下把自己藏进人生地不熟的伦敦?”以及重量级的“该死,你难道想Samatha下次见你的时候不得不接受你身上盖着国旗?”


他马上被说服了,后来开始疑心这帮人已经准备了一套专门用来说服他做某事的模板。Samatha好Samatha坏,一起都是为了Samatha,他女儿就像个人见人爱的开门秘钥,但是没办法,单亲爸爸总是会辛苦一点。


无名氏给他发来一串乱码和一个解码器,地址被解析出来后解码插件自动销毁,他则在伦敦操他妈的雨夜里溜进了Shaw还未倒塌的厄舍古厦。鉴于他拿到地址后紧赶慢赶地都在大厅等半个小时了而房子的主人还没有回来,Hobbs放任自己想象对方可能死在半路上了。


“嗨,”死人的声音:“我允许你动我的东西了?”


幻觉。Luke凝视玻璃杯,好像里面不是纯净水而是函待鉴赏的威士忌。


某个幽灵拍了拍手,从走廊到客厅的声控灯次第亮起。灯无法避免的亮到料理台时Luke Hobbs调整面部肌肉,转身露出自己最感染人的巨大笑容,结果还没说话就被对面一顿抢白。


“怎么,美国政府发工资的频率终于赶不上你消耗保健品的速度,决定把你这个…”杀手带着一身湿气把美国人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找好了形容词:“无依无靠的残废熊宝宝送进好人家接受后天再教育?找遍全世界都只能找到犯罪分子收留你,你真是个人缘很差的警察。”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Hobbs发出忍辱负重的爽朗笑声,权当没听见:“啊哈哈,莎士比亚回来了,你再迟半分钟我就准备拨101急救热线寻找走失儿童了。”


“然后被当做入室抢劫的非法移民带走。小宝贝,这儿是我的主场,我保证这次你再进去就不止是被橡胶手套捅捅后门这么简单了。”


Hobbs识相地收声,终于想起自己还欠人家一笔账,英国人对以怨报怨的执着不是在开玩笑。


Deckard Shaw将脱掉的大衣甩到椅背上,在迷你吧台给自己调了一杯干马提尼。通常他结束工作后回家的第一件事应该是上楼洗个澡,褪掉一身湿漉烟硝换上干净的家居服,而不是晃悠着消磨时间。他生活很规律,早起早睡,少食多餐,定点定时地完成每天每个时段该做的事,就像每一个为自己工作的有钱人一样闲适而忙碌。他自己做饭,自己采购家具,偶尔在悠闲的午后动手烤一炉饼干,吃不完的喂鸽子。


这些Hobbs都不需要知道。该死,Shaw甚至在下意识地拖延展开自己居家生活的时间,倒不是在意对方品头论足,自从离开军队他就再也没把工作中的任何人带回家过,这是教训。他家里只有两种人,情人或家人,极少数时候会有死人,他到底干嘛把这屁都不是的傻大个带回来自找麻烦?


在经历并解决了那么多场大大小小的危机之后,Deckard早已不再对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而迷茫,现在却对待在自家沙发上的美国人感到一阵令人困惑的头脑空白。他是像个符合身份的老牌坏蛋一样转身上楼让他继续在这呆着,还是像格林童话里的好屋主一样把落难流浪汉带进捅暖壁炉的房间?呸,这还不提接下来的几天他们要如何在同一个建筑物里共处,虽然答应提供庇护时包藏祸心,但每天早上醒来以后在自家厨房见到的第一张脸是Luke Hobbs?这到底是谁在祸害谁。


如果这杯酒喝完还没想出个大概的打算,Deckard琢磨着不如让Hobbs在车库打地铺算了,反正夏威夷浩克冻几天死不了,他也不止那一辆车。


Hobbs对自己命运的安排毫不知情,东张西望看了这屋子很一会儿。之前黑灯瞎火还仅仅是隐约感觉溜进来挺顺手顺脚,此时才惊觉这鬼地方简直像是和他洛杉矶的家共用了同一个建筑师,只是主人风格的截然不同导致两者咋看毫无相似之处。同样的橱窗,同样的料理台位置,这儿是餐桌,这儿是楼梯,不过是更一尘不染和冰冷晦暗的精英主义版本。


简单形容的话,就是家具数量少三倍,价格贵十倍,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孤儿怨的气息。所以美国人就这么问了:“你家餐桌旁边那六把椅子坐满过哪怕一半吗?”


Deckard正在咀嚼橄榄,于是美国人补充道:“无意冒犯,毕竟你朋友那么少,放这么多椅子当摆设看起来怪占地方。”


“我看你就怪占地方的。”Deckard宣布道。他走出吧台,把大衣重新挽在手臂上的姿势像挽起一面盾牌。英国杀手挑起眉毛,冲着大块头训狗似的伸出手指向下一点:“待在这儿,不准上楼,睡沙发,冷的话可以像奥菲利亚那样交叉双臂抱住自己,不过人家是飘在水上,你是飘在脂肪上。别碰我的东西,你才刚进来不到四十分钟,我家里的味道闻起来已经像红毛猩猩生活馆了,另外…”


Deckard已经踏上楼梯,又把手搭在扶梯上转头冲对方笑了笑:“你敢直接把勺子伸进罐子里挖花生酱吃,我就把勺子插到你天灵盖上。晚安,祝你过得愉快。”


Hobbs目送他上楼,带着浓重的英式鼻音和紧绷的西装裤离开他的世界。警长摸了摸下巴,和客厅里的康定斯基风格装饰画对视片刻,康定斯基说做你自己,Luke从善如流。


墙壁里隐约传出热水器运作的嗡鸣,Luke在英国人的唱片收藏里翻翻捡捡,最后抽出了B里的本尼-古德曼限量白金碟。上次看到唱片机这玩意还是在陪Samatha看的猫和老鼠里,Sam六岁以后就不看动画片了,而猫和老鼠是1940年的作品。大个子小心翼翼地捏着唱针压到碟上,慢悠悠的爵士乐伴随着细微的沙声流泻而出,客厅的氛围顿时暖和起来。Luke耸耸肩,走进吧台挑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过一会儿又绕回来拿走一对杯子。


他回到客厅,在摇摆爵士中一口气干掉分量满满的双份,再次倒酒的时候自我感觉像受贿的九十年代监狱主管。监狱至少还有橙色狱服,Shaw家里唯一的亮色可能就只有他自己裸露在外的那一点点皮肤。伦敦又在下雨,Hobbs踏进这个城市的几天里感觉雨就没停过,这对在萨摩亚长大于洛杉矶定居的美国人来说简直不可理喻。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热情灿烂的夏威夷培养高大直爽的战士,阴郁多雨的伦敦培养…Luke本来可以说的更极端,但想起Shaw家那位漂亮强干的年轻女士后还是改了口,那就“培养既不高大也不直爽的战士”好了。Luke想起他们某次在无名之地的巨大车库做战前准备时的对话,他翻看了Deckard Shaw服役时的履历,十字勋章提名放在他名字下面扎眼到简直不像是真的。军队的经历在Deckard雨林似的的人生里像横亘的沙漠一样突兀而一览无余,要不是后来碰到Brixton,Luke很难想象这个年轻少校是怎么从为国效力异常英勇的队长变成头号反社会通缉犯的。 时间紧张,他们聊的不多,Deckard说如果他们相遇更早的话说不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所以他知道Deckard也不是真的讨厌他,只是那段会对朋友推心置腹的时期很早就过去了。


Hobbs的思绪又跳到远在大洋彼岸的家,女儿应该正在给狗喂今天的最后一餐。他埋头琢磨半天,于是Deckard Shaw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副场景。两百磅的纹身巨汉略显滑稽地陷在他的软沙发里,桌上是一瓶开塞的陈酿,唱片机里在缓慢地播放《Sleepy lagoon》,充满质感的九十年代单簧管充斥屋内。气氛太好,他用来装饰桌子的烛台、玫瑰和刚洗完澡的自己则显得十分不合时宜。


Hobbs感受到仇恨浓烈犹如实质的目光,抬眼和站在楼梯口的Shaw视线撞个正着。Shaw看着他,眼神比起看人更像在看钟点工忘记扔出门的超载的超大号厨余垃圾袋。即使Luke Hobbs是拯救世界四次的超级硬汉,在这种死亡凝视里也得承认自己心跳有点快。


他们俩都没说话,空气凝固了几秒,直到Hobbs打破僵局。他在双方视线胶着的情况下举起酒杯喝了很大一口,本意是终结尴尬,结果喝的过于响亮看起来更像在挑衅。静默重新笼罩客厅,不同的是这一次Hobbs能听到Deckard怒气值读秒的声音。


赶在英国人的恼火登顶之前警长卖乖地给另一只空杯倒上了酒,违心地奉承道:“你这房子挺好。”


也许是热水澡稍微抚慰了杀手疲惫的神经,也可能只是对自己亲手采购的家具比较温柔,Deckard捺住了自己的脾气,态度十分平和:“废话,我这儿要是收费,把你一个月公务员工资连带贿款一起缴了都住不起。”


“可以人身攻击,但不能无端污蔑,我是那种受贿的警察吗?”


“所以才说你住不起。所有人都知道你会把钱拿去买食品调味剂和即食麦片,所以过节只用送你沃尔玛购物礼品卡,这在我们这儿叫物尽其用。”


  家里确实有一堆代金券的Hobbs本回合无言以对,但那是给女孩们做美甲时攒的商场积点卡,这事你没法和万圣节都没人来敲门的独居男人解释,甜心爸爸举手投降。


Deckard以暴力分子特有的轻松而敏捷的姿态走了过来,穿着系扣的丝绸睡衣,扣子毫不意外地扣到最上一颗,领口紧贴到让人窒息。Hobbs有时候觉得他俩的肤色差异可能并不来源于人种血统,而纯粹是因为Deckard衣服穿太多。他妹妹穿的都比他少,Luke想。可能Shaw家有露出锁骨以下脚踝以上部分皮肤就会死的烈性病,传男不传女。


有烈性病的Deckard问:“冰块呢?”


“什么?”


英国杀手放松地坐在他对面,右手支在脸侧,闻言耷拉下眼皮来劲地睨了他一眼:“冰块,I-C-E-C-U-B-E,我的威士忌要加冰,夏威夷是不是没这玩意?”


“南极洲有,多得很。你移居去和帝企鹅作伴的那天我会给你送苹果派的,不过是礼品卡兑换的微波速食派,毕竟我只会买即食麦片。”完美,Luke为自己的才华回味了一下。“想要冰块你自己摸一下杯子不就好了,我以为这对冰雪女王就是吹口气的事。”


“我现在吹口气,你可以僵着不动然后让我把雷管插进你喉管再从尾椎穿出来吗?”


住院打的石膏历历在目,Luke下意识审慎扫视了Deckard的贴身睡衣:“他们给你名字取错了,‘暗影’‘幽灵’之类的太俗气,应该叫你‘伦敦炸弹客’,简明扼要,还符合你的阴险爱好,赢不了就出老千。”


Deckard嗤之以鼻:“冰块。”


这情况显然是不打算自己动了,但Luke有自己的底线,他很坚持:“你妈妈没教过你麻烦别人办事前要先说请?”


“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字,我妈妈的也没有。通常如果我需要找人办事,那第一层程序就是让他明白这事他非办不可,鼻青脸肿地点头或者躺在血泊里用漏风的牙说我愿意,我都不在乎。另外不要有事没事提我妈,你很烦。”


“是我的错,忘记你没有道德观念这回事了。”Luke决定转变战略:“喝威士忌加冰的都是娘炮,真男人都纯饮。”


  “你那种一口半杯的喝法叫牛饮。麻烦以后渴了就去药店买桶装止咳糖浆,你这种人喝威士忌根本就是浪费社会资源。”


  “巴拉巴拉巴拉,是哪个英国小娘炮怂地只敢碰嘴皮子啊?哦,是你,后青春期哈利波特,嘴上开始长绒毛,向往大人的生活,决定在某个纪念之夜喝一口40%浓度的高端烈酒,在加了五倍的水之后。”


Deckard翻了个白眼,拿起酒杯干脆利落地大口咽了。连轴转的暴力任务在肾上腺素消退后本已使他十分疲惫,热水澡安抚了倦怠的肌肉也升高了体温,此时粗鲁灌下的高度酒精让他的心跳猛然不受控制的加快。他面不改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冲Luke挑了挑眉毛。


Luke十分无语地憋会儿气,起身拿过杯子就往厨房走。很明显加不加冰不重要,这人就是想折腾自己。他打开冰箱的时候身后又传来噪音:“在吧台冰柜!难怪觉得加冰就是注水,你是真没见过冰。”


Luke忍了忍,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你会弄死他的。他折向吧台,小冰柜收纳在桌面之下,高度对健壮的美国人来说略显艰难。他忍气吞声地站在原地用食指敲了两下桌子,蹲下时顺手扶在桌角,结果冰柜还没打开,一扇缩在桌下的隐藏橱柜就被莫名其妙地转了出来,把普通市民Hobbs先生吓了一跳。


美国人探头看向客厅,那边坐着的屋主人毫无所觉,但他也没再上手触碰。柜板边框内置荧光条,照亮了其上类型丰富的长短枪支,间隔一排整齐码放的弹匣,最底层是几列错落摆放的小巧刀具,侧栏则是清一色的手榴弹和催泪瓦斯。他不知道这栋房子里还有多少个类似的橱柜,但知道光是眼前这其中一格就足够把这栋房子的地基都炸翻了。


Luke是个资深特工没错,但他也是个独自抚养女儿的单亲爸爸,这大概就是他和Deckard最大的不同:他永远不会把工作中的任何部分带进生活,而Deckard的工作就是他的生活本身。


他悄悄把这个微型兵火库推了回去,柜门严丝合缝地缩进原处,一点声音都没有。Luke重新打开冰柜,里面除了大块的老冰还有已经处理过的冰球,他取冰时故意弄出很大声响,砰地关上冰柜,一路手不闲着的把杯子摇来晃去,冰球和杯壁不断碰撞的脆响成功引来警告:“你有什么毛病?你是有小儿多动症的三岁小孩?”


Luke耸着肩满不在乎地停手了,他把杯子放到桌上后甚至帮忙续上了酒,态度好的让Deckard疑心他在杯子里下了药。


两人面对面坐着,留声机结束了上一首曲子的空白尾音,开始娓娓播放《If I Had You》。他们短暂地陷入沉默,Luke小口啜饮,Deckard则借着闻香迟迟不愿下口。两人各怀心思,最后先打破寂静的人仍然是Luke。


他问道:“…你试过BBQ吗?”


英国人茫然不解,眼神隐约透露出对他精神状况的质疑,但这次Luke没等对方开口回嘴,自顾自地往下继续说:“就是在野外烧烤,选个天气好…有阳光的日子,叫几个朋友,或者和家人一起也一样,支个烧烤架,大家一起烤烤汉堡肉和蔬菜什么的。”他半眯起眼睛,回忆的时候手不自觉地转了转,“穿肉串撒作料,喝点冰啤酒,一开始烤肉不太熟练,多试几次就好了。”


说完他也觉得突兀,末了又找补了一句:“美国人喜欢这么过周末。”


Deckard眨眨眼,想起自己在巴西时把一个人的脸摁在烧烤架上时的滋滋声,那人脸颊上熟透的铁板印想必和汉堡肉差不太多:“啊,有印象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问得好,Luke自己也不知道他提这茬干什么:“偶尔会好奇罪犯的周末时光怎么度过。”


“哇哦,大侦探福尔摩斯二百磅版,美利坚特供。我想想,对了,罪犯没有周末,我每天都在犯罪,全年无休,你BBQ的时候我应该正在银行纵火,犯罪动机是嫉妒警察可以享受国家法定假日。”Deckard撇撇嘴,很没好气:“算是试过吧,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会在后院里生火烤东西,不过大部分时候不是为了吃,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所以“我们”指的是他、Owen和Hattie。Hobbs有点难以想象这人小时候的样子,准确地说,他们这一家子都挺难想象的。从业多年,他对Shaw家丰厚家学也有所耳闻,不知道是长辈手段滔天还是MI6完全不政审,名声在外的父母丝毫没有阻隔兄妹三人入伍仕途,两个哥哥或被动或主动地叛国后无缝转行全球通缉犯,妹妹却仍身担队长之职在部门里风生水起。Luke甚至怀疑MI6的入职体检里也不包括心理健康,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且不论他们之中还掺了一个有自毁倾向的反社会神经病,这一家子从现役到退伍都如出一辙的“没有人可以命令我”,到底是怎么通过心理评估的?


虽说争吵不断互相攻讦,但说到底Luke心里对Deckard是有敬佩的。Deckard是实打实的精英,往好听了说是坚定、强大、有人格魅力,往实际了说就是条闻到点血味就会从深海游弋千里而上死咬猎物不放的恶鲨,这种人即使不是做雇佣兵刀头舔血地过活,也照样会在凌晨三点的肯辛顿别墅里穿着睡衣喝威士忌。


Luke Hobbs不是那种对共事者友善的类型,甚至也不是个好相处的温和上司,他自己清楚这点。他对同伴的定义极高,即便是在飞车家族里也只对团队Alpha正眼相待。如今Deckard身上“长期搭档”的标志像年久失修即将通电的灯牌一样嘶嘶发亮,Luke便不由得比平时更注意对方。至少他是这么解释给自己听的。


Luke挠了挠下巴,他们挨得很近,Deckard身上沐浴后的味道在他感官里逐渐清晰。他鼻子很灵,这对他的职业来说不可或缺,他可以闻到火拼结束后现场残留的哪怕丁点火药味,也可以闻得出Samatha吻他脸颊时嘴里嚼的是什么口味的软糖,这个稳定的天赋在他闻到Deckard身上隐约的香水味时变得让人困惑。Luke不作声色地抽鼻子,一股被体温烘暖的雪松香氲在空气里,夹杂着浅淡的冷水味,也许只是沐浴露留香,但可以确定的是工作时他从未在Deckard身上闻到过。


与此同时Deckard也闻到了陌生的气味,或者与其说是气味,不如说是多年来历经磨练的本能在提醒他有什么不对劲。他感到有点头晕,精神却反常的亢奋,状态类似醉酒,但这点杯底在平日里充其量只能算开胃。他有一瞬间真的怀疑Hobbs给他下了药,但理智与自信让他很快打消了杀意。小命全权托他手里的美国人没理由贸然下手,这里是伦敦,就算Deckard在沟里凉透了,也有本事让外勤特工死的比他还惨。


而事实上,即使永远不会说出口,Deckard同意借宿本身就是出于信任,他相信对方不会加害他,一如多年前相信曾经的战友。如果这份所剩不多的信任再次被挥霍,杀手垂下眼睑注视掌心,融化的球冰正在酒液里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这次他会确保死人的所有部分都在炉里烧成灰了再离开。


英国人的眩晕还在持续,他皱着眉深吸口气,夏威夷福尔摩斯则不识时务地开启新一轮好奇:“对了,我看到你厨房里的杯子上有口红印,虽然现在说已经迟了,但还是礼貌地问候一下,我是不是影响到你寻欢作乐了?”


那个口红印的主人和他并非寻欢作乐的关系,但Deckard懒得解释,咧嘴冲他假惺惺地微笑了一下:“你女儿对你有什么影响,你对我就有什么影响,甜心。实在不行的话,Daddy会给你点零花钱出去和朋友吃双球冰激凌,六点前回家,但你就这么失踪我会更高兴。”


Luke点点头:“毫不怀疑你真的会对你的九岁女儿说这种话,十年后她的哲学教授让她回答‘我从哪里来’的时候,她就会一边玩弄鼻环一边说‘破掉的避孕套’。你三十年来做的最大的好事就是没有…”


Deckard打断他:“你昨晚到底惹了什么事?”


Luke以前都不知道他喜欢这种出其不意的审讯方式:“什么?”


“我检查了市警局的内部通讯——”


“你用了检查这个词?”


“闭嘴,昨晚没有任何关于追捕美国佬的消息,也没有爆破、谋杀或者公路赛车,平安夜。无名氏说天亮前如果你找不到安全的藏身处就活不到回国了,所以你是惹了能联接道路监控的地下组织,你到底干了什么?”


啊,噢。“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把我领回家了?”


Deckard脸色更差了。


相对的,Luke咧开嘴露出一个“我明白”的闪亮笑容,Deckard这回看起来真的在思考要用什么方式让他滚出去,他见好就收:“就是个常规任务,或者本来应该是个常规任务,突袭一个医药公司的实验基地。踹门,让所有人丢枪举手,就是那套流程,我习惯单干,所以和小队走散了,结果证明走在人多的地方危险更大。”


美国警察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那上面有两三个微不可见的针眼:“我被射了几针,一开始以为是麻醉药,但针剂对我的行动基本没有影响。队伍里有人反水,那个医药公司的情况也比调查到的更复杂,我不知道这事还涉及到上面多少人,只能先联系Mr.Nobody。”


“然后让他来联系我,不通过第二个人你就不敢来找我?”


“电话卡会定位,我手机也扔了。”


“是的,记个电话号码对你的大脑袋来说肯定是太难了。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手机丢了就是废物一个,优秀的国土安全局,优秀的美国特工。”


Luke有些无奈:“别找茬,讲讲道理行不行?我不可能用公共电话冒险打你的私人号码,你也根本不可能接,等你听到‘哔’声后请留言再回拨过来的时候,我人都到马里亚纳海沟了。”


这倒是事实,杀手的通讯录没有备注,人和号对不对得上全凭记性,能被他放在眼里的人本就不多,电话亭来电的接通几率基本为零。


Deckard一时语塞,他自然有权利问更多的问题,但有些话再刨根问底就变味了,盘问到最后竟像是在埋怨。他恶寒地皱起五官往后挪挪,一阵之后还是冲Luke招手:“转过来给我看看。”


Luke楞道:“脖子吗?”他也低头,实在是除了隆起的斜方肌什么都看不到。对休假也时时泡在健身房里的男人来说,那几点针眼比蚊子咬的还不起眼,他只好偏过头将一侧脖颈朝向对方:“也不知道他们给我打了什么药,你有条件的话可以验验血,要是没死横竖还得去做检查,总不能又是一家卖病毒的。”


这话一出口他俩就意识到这还真可能又是一家卖病毒的,生化武器一本万利,雪花事件后各部门严打黑市交易,反倒让某些高危商品市价一路高走。难怪无名氏说“有能力处理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如果这又是一起传染性病毒事件,Deckard确实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两人面对面坐着,Luke已经前倾身体展示伤口,Deckard只需要再靠近一点就能看见全貌。他坐直腰起身,一凑近就觉得头脑愈发晕眩,室内温度不高,呼吸间却是氧气不足般的艰难。Deckard深吸口气,皱着眉头伸手,指节划拉Luke脖颈的力道十分不耐烦,握久了冰凉杯壁的手指与夏威夷人高热的皮肤反差极大,反馈在对方知觉里刺激的仿佛颈边滑过一柄阴冷刀鞘。



几乎是立刻,Luke也开始觉得呼吸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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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一发完,结果卡太久了感觉再不发tag就要凉透了orz

那么小甜肉两发完,下次就发车啦哈哈哈

想要评论!我太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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